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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半，龙观人才市场已经挤满了人。农民工返乡高峰已经过去，人才市场依然火热。天一亮，鲁超就起床，早早来到人才市场。
龙冠人才市场位于龙华汽车站三楼，占地整层，距离二楼汽车站候车室、售票厅仅几步之遥，位置极其便利。龙观人才市场除了地理优势，还常年占据车站广场黄金地段的巨额广告。这样的户外广告往往价格不菲。
以龙观人才市场为头，龙华汽车站一楼临街，几乎被人才市场占据。虽然这些地方的房租比其他地方高很多，但是车站仍然是人才市场上最受青睐的地方。在深圳，几乎所有的公交车站或者车站周边都是人才市场进驻的。
十年前，网络招聘还处于萌芽阶段，人才市场为工厂和求职者建立的招聘模式非常流行。人才市场适时推出了一次性门票和月票服务。门票每张20元，当天才能进场，月卡需要200元，不限次数。当时进入招聘区的队伍很长。随着招聘网站的繁荣，现场招聘日渐式微。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人才市场为普通工人找到了巨大的空间，这只是网络招聘暂时无法顾及的一块。
龙观人才市场分为招聘区和一般职工安置区。招工区要求入场，一般工人安置区自由进出。进入龙观人才市场，“普工安置区”的特色尤为突出。入口对面的背景墙密布招聘信息——，都是招普工的。左边LED显示屏上的字幕固定在“富士康、上海昌硕、比亚迪、CIMC、爱普生大量招普工”。
其他几家企业的招聘广告都是以易拉宝的形式大力推荐的。这些企业大部分是外企，一个江门企业周围都是求职者。招聘负责人是一个啤酒肚的中年人。与其他企业不同，他反复强调工厂的辛苦和疲劳，这与江门的劣势相去甚远。尽管如此，没有求职者离开，他们的目光牢牢地盯在“一般工人6000-7000元”这几个字上。
高薪是吸引求职者最好的筹码，但并不是所有求职者都是为了高薪而来。除此之外，拿高薪还需要付出相应的人工成本。对于一些90岁的老人来说，他们可能无法忍受这种艰难。
相对来说，电子工厂要容易得多。毗邻江门企业的是一家电子厂。一个将近30岁的女人负责招聘，口号是“轻松有趣”，还有一点，“漂亮女孩多”。这样的口号，很容易让青春躁动的90后们心潮澎湃。虽然他们的工资较低，但他们仍然吸引了许多年轻的求职者。
鲁超坐在休息区。他在电子工厂注册了。上午11点，招聘人员会安排他们去电子厂。
鲁超，1988年出生，湖北十堰人。农历初八，他南下深圳找了一份普工的工作。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有更多的女工”。但是十几天过去了，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这和他的想象和心理预测大相径庭。
与大多数来这里做普通工人的求职者不同，鲁超是一名主修设备和电力的大学生。他之前的工作是在福州，做机械设备安装。虽然不是专业对口，但和专业还是有点关系的。那家公司的女员工很少，鲁超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出差，所以很少有机会接触女孩。尽管工资很高，他还是辞职了。他这次来深圳，目的很明确：找个女朋友，马上就可以成家了。
六个月前，鲁超结束了一段婚姻，他的前妻和他是大学同学。2014年，他们一起在深圳观澜的一家大型企业工作。鲁超负责售后服务，而她在办公室做文员。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生活像第一次婚姻一样美好。
但是感情太难磨了。不知什么时候，两个无话可说的人发愣了。矛盾不可调和，最后还是分手了。离婚后，鲁超主动把老家的房子给了她。“女人都是弱者，而我是男人，赚钱相对容易。”
十堰虽然只是内地的一个小镇，但也是一个旅游城市，当地房价也不便宜。两年前，十堰的一个朋友说，他们镇的房子平均价格达到了3000。这个价格已经得到鲁超的认可。这样，鲁超付出的代价不小，但他乐观豁达。
来深圳之前，鲁超决定去一家企业，比如电子厂。女工多，机会大。但是普通工人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条件不错，但是对电脑比较熟悉，知道网上招聘的流程。但他还是选择来到人才市场。“网上的介绍看不到摸不着。归根结底还是要实地考察一下。人才市场比较直接，我们跟着厂区了解情况。看起来粗糙，但更有效。”
不可否认，鲁超的说法有些道理。这也是线下人才市场能够生存的土壤之一。但是以盈利为导向的人才市场真的会帮求职者一分钱不花的推荐工作吗？
“当然是免费的。”鲁超指着旁边大喊大叫的招聘人员说，“听着，他们都这么说。”
“我告诉你啊，进工厂是完全免费的，我们不会向你要一分钱。别担心，甚至不用付车费。我们是大企业，还在乎这么小的通行费吗？我不怕告诉你，公司给我们定了标准，招一个人的费用是1000元。大公司，这钱不赖。”说话的中年人是江门企业。
那个中年人自称是企业人力资源部的。他刚从江门过来，后来准备去别的地方玩，所以没穿工装裤。他一边说，一边把标签举到自己面前。说不信可以拍照验证。
如果你仔细看那个标签，你会发现照片有松脱的迹象，且看不出是否盖了印章。姓名、职务等最重要的信息，全用手写而成。然而，没人留意这些，更不会有人拍照。
人群中有人递身份证过去，但中年男人并不马上就接，又磨蹭了一会，才终于接了第一张身份证。“广西。”他瞄了一眼身份证，“我们厂里广西人有280多人。”接到第二张证件，又说，“湖南人有610多人。”每接一张身份证，他就准确地报出一个数字。“哗。你是河南的。”他显得喜悦，“我们厂里河南人最多，有3000多人。”这一次，他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将数字精确到十位数。
收了5张身份证，他开始面试。求职者按他的要求，脱了外套，排成一排，捋起袖子。他伸出左手，在他们的手腕处捏试。“OK，身体都没问题。接下来，我会问你们问题，你们只需要回答‘有’或者‘没有’，别的不要多说。明白了吗？”众人点头。
他问了5个问题，都超级简单，诸如“受过工伤没有、有无传染病、没有吸过毒”之类。
没有人回答“有”。中年男人很满意，开始给他们安排岗位。“完工、喷漆、冲压，你选哪一个？”
想不到面试如此简单，有人挤进来，将身份证递给中年男人。
“今天不招了。满员了。你去电子厂吧。”他又一次帮电子厂打起了广告，“我们厂很累很辛苦，电子厂轻松多了，又有美女养眼。工资也不错，去他们那里。”
我回头往鲁超的位置望了一眼，他正一脸微笑。
接鲁超的车子还没来，我因为别的事要离开了。临行前问他，带他们去工厂的车，是电子厂派来的，还是龙观人才市场的？
鲁超摇摇头，说不知道。他一点也不关心这件事。
晚上，我在一个群里咨询招聘收不收费的事。一个名叫“萧宇”的网友给我发来一条消息：这些人才市场（或者职业介绍所）非常可恶，有好多种骗人手法，办卡收费，介绍工作收费只是其中一两种，还有拿提成的。比如，不要你一分钱，介绍你去大厂工作，说是直招。其实是跟它签订合同，工资是厂里发给它，它再给你。临时工的按小时算，一小时抽你两三元钱，一个月差不多八九百。一个八九百，按大厂收入来看，它们介绍几百号人进去不成问题。你想想这利润有多可观吗，介绍500人差不多一月四五十万啊。比一次性骗你更狠，每月都抽你钱，关键你还不知道，以为是直接跟厂子签合同，拿厂子的工资。实际已经转过一手了，你只是他们人力资源派遣过去的劳务而已。临时工啊，厂子踢人一句话不要了就得走。多么可悲的现实啊，连一份工作都有被人图谋的利益。这些人力资源真是黑心狠毒。
虽然同在一个群，但我并不认识萧宇，也从没和他聊过天。他所说的这些，我无法证实真伪。想多了解一些情况，发信息过去，他再没回我。
次日，我在微信里问鲁超去电子厂的情况。
“那厂太烂了，才1510的底，干死才3000。在人才市场，他们尽捡好的吹。”
“问你要钱没有？”
“没有。”
问他下一步打算。鲁超说，打算走了。
“去哪？”
“福州。”
“还没找到女孩呢，就要离开？”
“找好了。”鲁超说，他发来一串偷笑的表情，“昨晚在网上遇到的。离的是大学同学，这回找了个高中同学。她也在深圳，现在就坐在我身边呢，我们一起去福州。”
本想和鲁超说说临时工和正式工的事，但他正在离开深圳，又有美眷相伴，这个问题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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